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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10月15日
一缕红缨照流霞
文章字数:1,497
  璎宁
  一
  去年秋天,我跟随一个作家采风团队到渤海革命老区纪念馆里参观,橱窗里一把生锈的铡刀牵住了我的脚步。难以置信,我面前的这把铡刀,竟然铡死过一个贤淑端庄的乡间女子。在渤海革命老区纪念馆里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子的塑像和简介时,我的内心极为复杂,用“烈士”“巾帼英雄”“抛头颅洒热血”这些词语来描述她,都感觉分量不够。那把铡刀,让我战栗,让我憎恨。
  对,就是那样一把铡刀。木质的纹理泛着土的颜色,刀柄已锈迹斑斑,却暗藏寒光。现在它躺在展示窗里,仿佛一个时光的静物。刀卧凹槽,沉默无声,像在忏悔,像在赎罪。我贴近铡刀,不仅看到了铁,看到了木头,看到了刀刃,尤其是看到了血,吴洪英的血。那血液红艳如旗,正在铡刀上流淌,染红了解放前的惠民和中国大地。
  展示窗的右边是吴洪英的塑像。塑像如磐石一般,眼睛里蓄满坚定不屈的火。她像是还活着,一步一步走向刑场。一步一步走向铡刀。没有犹豫,没有停顿。宁愿把丈夫牛连奎交给她的共产党员名单埋在自己体内,与自己一起被铡碎,也不交出。
  一个女子的柔软之躯,怎么敢?敢去面对铡刀这样的“凶器”?
  二
  从渤海革命老区纪念馆回来后,我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。她的名字时常于我的耳畔萦绕。冥冥中,有一种力量在驱使我召唤我,去寻找她曾经的足迹。
  7月20日,在惠民县党史研究中心、作家协会与何坊街道工作人员的协助下,我们踏上了寻找烈士吴洪英足迹的路途。车子在乡间公路上飞驰,有种时光倒转的错觉。公路两边草木欣荣,青纱帐似的玉米正在拔节,一派安详宁静的田园美景呈现在眼前,我的内心也掠过一阵久违的幸福感。当我踏入鲁北平原,这个叫牛茁村的小小村落,逐渐接近她的气息时,这种幸福感猛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物质。那种物质缜密、粘稠,似乎是血,也似乎是泪水。
  吴洪英牺牲时的见证者,84岁的牛宝柱老人已经在巷口等待迎接我们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有两棵大枣树,是吴洪英家老宅所在地。那两棵枣树郁郁葱葱,苍翠欲滴。我从来没见过如此高大繁盛的枣树,两棵枣树似某种隐喻立于天地,青涩的枣子密密麻麻点缀枝叶之间,像一些眼睛不停眨动,注视着平和的今天。枣树之上,晴朗的天空,流云飘荡,鸟雀啁啾,让人想到关于美好的一切关键词。当我跑到枣树下,摘下一颗枣子放进嘴里咀嚼,一丝丝的甜夹杂一丝丝的苦涩浸入心脾。75年前的那天上午,她也如我这般,身着粗布衣裤,黑亮的头发绾在脑后,从树上摘了几个青涩的枣子,放进嘴里咀嚼着、沉思着。儿子的部队打了胜仗的消息让她欣慰。丈夫牛连奎经常给她讲的那些话:保守党的秘密,宁死不屈……已经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。1937年11月,卢沟桥的炮声震彻惠民大地,日寇从沧州兵分两路,直扑惠民、阳信。日军所到之处,奸淫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而当时驻守惠民的国民党官兵却不战而逃。民族危难关头,吴洪英的丈夫牛连奎毅然参加了中共地下党组织,在牛茁村成立了秘密联络站,由他负责传递情报和上级文件。在丈夫的影响下,吴洪英逐渐明白丈夫地下工作的意义,积极支持丈夫、多次冒着危险替丈夫传递情报。
  当牛宝柱老人含着泪水频繁重复“十一点半到两点半”这个时间点,我的内心对于这个时间点产生了深深的仇恨。因为这个时间点,将一个母亲,一个妻子的生命终止了。
  1946年6月,内战全面爆发。国民党军队开始进攻中原解放区。国民党的飞机,不停在惠民城上空盘旋呼啸轰炸。紧张的时局,给一些逃亡在外的国民党兵痞和地主、富农分子创造了反攻倒算的机会。7月30日中午,穷途末路的国民党还乡团一行40余人在伪保长牛士林的带领下,像饿狼一样扑进了村子。他们的目的就是打进牛茁村,活剐牛连奎,摧毁牛茁村党组织秘密联络站,抓捕牛茁村的牛富生、牛洪元、牛喜林、牛连奎4名共产党员。
  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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